稻穗小編
經由 在 8月 16, 2018
(|)
100 閱讀
上世紀90年代初,第一次到新加坡機場,被免稅商店中各種電子產品所吸引,但由於囊中羞澀,只能在櫃檯前流連駐足。如今這種吸引力已越來越小,現在你很難在國外的機場免稅商店中,發現中國市場上沒有的電子產品。但機場內書店的差別依舊很大,國外書店的書基本以小說為主,而國內機場的書店,經歷了早期的厚黑學、成功學,中期的各種管理大師演講、房地產運營以及人力資源管理,再到當下最熱的例如區塊鏈、人工智慧、新認知新思維,基本是以知識和技能獲取為主,體現了學以致用的傳統。
7月隨中國社會價值投資聯盟發起的“闖成社創獨角獸”,前往矽谷的奇點大學學習。兩天的課程涉及指數型組織、指數型經濟、人工智慧、生物科學、大數據和區塊鏈。雖然課程內容有不少亮點,但卻談不上多少顛覆性的收穫。問及在矽谷的華人科技創業者中美兩國在科技方面的差距,普遍的回答都是,中國進步很快,但主要體現在模式創新,而美國則主要體現在技術創新本身。
相比之下,給我很多顛覆性感受的是奇點大學本身。首先,奇點大學是由包括庫茲韋爾、戴曼迪斯在內的對科學技術具有信仰的科學家發起的,他們堅信,技術指數級的快速發展將推動人類的解放,這樣一群人的理想主義信念得到了包括穀歌在內的很多企業的認同,在這些企業的支持下,這個沒有授權、沒有學位、沒有學分的“技術福音派的學校”誕生了。奇點大學位於航空航天局(NASA)的辦公區內,一個純粹民間發起的新機構,能得到NASA這樣的國家核心機密機構支持,超出我們很多中國人的想像。這讓我想到,社會依然是美國發展的最主要的力量,國家是為社會服務的。
我也聯想到金門大橋的例子。金門大橋是橋樑技術史上的奇跡,但很少有人知道,將近100年前,三藩市地區的選民們以自己的住宅、農場和公司為抵押,發行了最初的3500萬美元的工程債券。1977年,最後一筆債券被付清,其中3500萬美元的本金和3900萬美元的利息全來自過橋費收入。這樣一個巨大的工程,完全是靠社會力量自發完成的。
1835年,托克維爾在《論美國的民主》中指出:“民主並不給予人民以最精明能幹的政府,但能提供最精明能幹的政府往往不能創造出來的東西:使整個社會洋溢持久的積極性,具有充沛的活力。”現代科技文明之花,總是盛開在肥沃的政治文明和社會文明的土壤之中。
有一個小故事進一步加深了我對社會的認識。有一天是自由活動日,我在Muir Woods森林公園遇到一位70歲健步如飛的北京老鄉,他目前住在三藩市為女兒看孩子。他是一位登山愛好者,經常和老伴一起出來行走。有一次,他和老伴來到這個公園,他選擇了山路,妻子則選擇了木棧道。二人約好在路的盡頭匯合。沒想到山路把老爺子帶到了公園的另一個出口,加上山中沒有信號,老兩口彼此失去聯繫。從公園大門出來的老爺子焦急地尋求幫助,他把公園入門券和旅遊公車票給人看,才到第二個人就明白他的意思,這個美國人用自己的車把他從公園的這個口送到另一個口。到入口的時候,老爺子發現老伴已經在那裏等他,陪著老伴的還有一個美國婦女。老伴說,這個婦女也是和一家人出來行走,發現了迷路的老伴,便陪她來到起點,並堅持一直陪她找到自己的親人才放心離去。這位有著黝黑皮膚的北京老鄉說,雖然他在這裏是“瞎子、聾子、啞巴”,但他還是很喜歡這裏的社會。
當特朗普政府表現出孤立主義傾向的時候,美國社會的普通民眾並沒有對外來人產生隔絕或排斥。真誠是這個世界上最通用的語言,它的語法和邏輯並不會因為一時的政治風向而改變。
奇點大學流行的一句話是:Software is eating world,AI is eating software。無論是在機器學習還是圖像識別上,AI都有指數性變化的特徵。目前AI的發展是基於數據和機器學習的,最大的計程車公司Uber、最大的旅館Airbnb、最大的媒體公司YouTube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它們都不擁有真實的資產,擁有的只是相關領域的大數據。有兩個概念很有意思,一個是數據尾氣(Data Exhaust),是指互聯網用戶點擊後所留下來能被提取價值的痕跡。一個是暗數據(Dark Data),是指那些未被發掘或理解的數據,即資訊資產企業在日常業務活動中收集、處理和存儲但不具備特定用途的數據,如同宇宙中不可見的暗物質,是顯物質的支撐。大數據的應用包含了這樣一個假設,即如果我們有可能收集關於人的所有數據,我們就能夠徹底掌握一個人的行為,能夠以上帝視角來觀察甚至干預人的行為。這也帶來了兩個敏感的問題。第一個是:誰才是一個人的數據真正的擁有者?第二個是,如果一切都變得清晰和確定,那麼是不是會固化或窄化一個人或一個社會的可能性呢?即所有的預測其實都是一種定制,一種引導和一種操縱。
我們經常擔心社會的自由探索會越界,其實,社會是多元的,永遠會通過多種聲音形成討論、爭鳴的場域,從而達到某種平衡。比如,通過基因檢測、基因編輯等各種最新技術,人類在戰勝疾病、延年益壽方面未來可期;對身體體征數據的不間斷監控,將大型的疾病檢測儀器移動化、可攜帶、可穿戴,可以更有效地發現和診斷疾病;越來越多的在分子和基因層面的靶向藥物治療,使癌症被徹底治療不再遙遠……。但社會也在表達另外的憂慮,對基因密碼的破譯和干涉是否突破了科學應該觸及的邊界?對基因的編輯,是否會減少生命的多樣性而實質上對人類造成更大的風險?
適應力大概是從牛頓時代到量子時代最主要的能力,我們用適應力商(ADQ)來表達這種能力。在牛頓時代,一切變化都是線性的甚至靜態的,而進入量子時代,一切都難以根據過去的經驗被預測,因此快速適應變化的能力是生存的保障。任何封閉的體系都不利於對外界變化的快速適應,所以我們必須要開放和連接,開放使我們更多地獲取外部資源,連接讓我們和世界成為一體,外包、眾包、供應鏈整合、去中心化都是必要的生存法則。創新的驅動力是想像,如何才能保持豐富的想像力?Unlearn是一種神奇的途徑。Unlearn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忘記,也不是不學習,它更加像一種逆學習的能力,和佛教中的“放空”很相似,唯有放空了,我們才有可能不受過去的限制,才有可能產生新的內容和思想。
無論是烏托邦還是理想國,都是人類對美好未來的想像。但從烏托邦到理想國,畢竟還有質的飛躍。如果說烏托邦構想的社會平等狀態是以犧牲個體的自由和天性為代價,那麼理想國則正是以人的自由的徹底實現為標誌。從這個角度來說,創新必然是理想國的一種生活方式,而創新的前提是能夠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的社會。
作者:友誠研究院執行院長
來源:秦朔朋友圈
分類: 14.其他類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