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04 莫霖 混沌天涯客）
一個人，如果跟“怨”字扯上關係，就無緣高雅，流於俗氣了。
無論遭遇什麼事，都應該大度、優雅、最好天真像一張白紙，生活的墨水潑上去，奇怪，就是染不黑。
能讓這種奇怪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註定是位奇人，而且是大奇人。
小奇人做不到，比如郭德綱，說學逗唱樣樣精通，從街邊5元店幹到如今觀眾滿座票價過千，身上那股對主流相聲界的怨氣卻始終濃烈：
那種勸你大度一點的人，你得離他遠點，因為他遭雷劈的時候，容易連累到你。嚓，紮你一刀，你這血還沒擦乾淨呢，他在那“你要勇敢起來”，你死不死？
大老爺們郭德綱做不到的事，一個小女子卻做到了。混跡娛樂圈30年，男友們有的跑路有的入獄，來到五十歲的年紀，卻像十五歲少女般天真、任性、“公主病”。
這位小女子，我們且稱她為“盈盈”。
01
世界上有兩種聰明人：一種從小學習好，班裏出類拔萃，長大能當科學家、文學家、思想家。。。一種從小學習不好，長大後卻能裝成各種家、指揮各種家。
劉博士，就是第二種聰明人。
他的正式學歷是湖南中醫學院，中專文憑，卻因為愛好寫詩，在武漢大學作家班短暫學習，就一躍成為武漢大學中文系高材生。
混文化圈，武漢大學招牌不夠硬，他又混進北大，拜季羨林為師，搖身變成北大哲學博士。
任何大師，生前死後都有點陰影，季羨林的兩大陰影，一是生前陪著弟子劉博士編纂了《傳世藏書》，自任總編。二是死後兒子跟北大鬧了糾紛，官司打上了熱搜。
這些都是後話，20年前，正是劉博士借著季羨林的名號，把傳統文化發揚光大的好時光。一套《傳世藏書》售價6.8萬，買一套就相當於把傳統文化搬回家。
90年代，6.8萬買套書？有文化的沒這閒錢，有閒錢的不要這文化，看上去這生意註定要賠本。
劉博士卻不會賠錢，借由這套藏書，他創造出了天才的商業模式：
先是以《傳世藏書》為抵押，向銀行貸款3000萬，有人買書的話，款項直接轉到銀行還款帳戶。相當於銀行先把藏書買下來，再用買家的錢一點點還。幾千萬貸款，一千套藏書足矣。
後來，劉博士又把《傳世藏書》打包進了剛收購的上市公司“誠成文化”，1600套藏書作價6528萬，使“誠成文化”扭虧為盈，憑空生出 5000多萬的帳面利潤。
市面上賣不出的藏書，搬進銀行能換來貸款，搬進上市公司能變成利潤，天底下怎會有這種奇事？
奇事不僅發生了，還被作為“奇跡”追捧，誠成文化的股價從6.47元，漲到24.38元，上漲近4倍，被譽為“文化產業第一股”。
一個學中醫的中專生，一個寫詩的哲學博士，一個身價數億的上市公司大股東，能把三者合為一體的劉博士，卻被另一位王掌門斥為文化騙子。
02
如果說劉博士是第二種聰明人，王掌門就是第一種聰明，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名校畢業進入央企，然後派往歐美大銀行學投資搞金融，戰績卓著，一路提拔，42歲就位居高位。
不同於仕途中人的沉悶，王掌門以浪漫自居，極其熱愛文藝，愛聽歌劇、會跳華爾滋、通讀世界名著，普希金、拜倫、海明威的名句隨口就來。
從王掌門的愛好可以看出，不同於劉博士醉心於東方文化，他是西方控。擱以前要劃歸資產階級，現在簡化成小資。
當劉博士穿著老式大褂，腳蹬黑布鞋，端坐在四合院裏，跟一幫客人大談國學時，王掌門正在另一處宴會廳，抽著煙斗，品著紅酒，嚼著法式大餐，等待舞曲響起後，來幾圈華爾滋。
東西方文化或許迥異，但兩人追求的層次都是極高的。
劉博士住的四合院，是以前張作霖住過的；他喝的茶，是雲南上好的普洱；說話慢條斯理，有時會冒出一句文言，說是來自“四書五經”。
王掌門喝的紅酒必須出自波爾多，西裝筆挺，佩戴領結、袖扣，幾十個品牌的世界名表，手腕上輪換著戴。說話既有東方官僚的沉穩，又有西方政客的煽情，隨口一句英文，地道倫敦腔。
西化的王掌門，當然看不上劉博士，那套東方哲學也就騙騙小姑娘和土老闆，自己可是歐美銀行家眼中的希望之星，四十出頭已經掛帥大銀行，只要抓住機會再進一步，就能影響國計民生了。
機會要等，下一步要熬，這漫漫的煎熬期裏，日子是枯燥的，開會、學檔、貫徹落實。雖然大權在握，總是身不由己。多年後，時過境遷的王掌門說，如果重新活一次，他會自己創業，而不是選擇在體制裏奮鬥。
雖然住的是張作霖的四合院，劉博士的身份地位跟王掌門比起來，差了一堵高聳的牆。手中的上市公司不過幾億資產，王掌門執掌的可是萬億大金庫，動動筆就能批出錢來，用之不竭。
如果劉博士遇到王掌門，肯定要收起自己的神韻，換上一副謙恭姿態，娓娓說出動人的話語。沒准還會把一塊亮閃閃的勞力士，悄悄放進王掌門的手提包裏。
一塊幾十萬的手錶，換來幾千萬的貸款，一比一百的折價，看似王掌門虧了，但是他管的錢再多也是別人的，手錶裝兜裏可是自己的。
彼此看不對眼的兩類人，卻能幹出雙方都划算的買賣。
03
我們不知道王掌門和劉博士是否相遇過。
王掌門的回憶錄裏，提到過劉博士，把他罵作“文化騙子”。劉博士遺下的隻言片語，卻沒有王掌門的影子。
人生三大鐵，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對於兩個男人來說，還有另一種鐵，俗稱“連襟”，娶了同一家的姐妹，侍奉同一個丈母娘。
如果姐姐妹妹化作一個人，那就屬於王掌門和劉博士的交情。即便不曾相遇，也算神交。
在王掌門的回憶錄裏，他濃墨重彩的說著盈盈，這位他生命中除了母親和老婆之外，最重要的女人。
他們在聚會上相識，一見鍾情，連跳了兩曲華爾滋。他們在最高檔的法式餐廳約會，喝幾萬一瓶的紅酒。他用99朵白玫瑰，配上一塊12萬美金的江詩丹頓，讓女人眼淚汪汪抱住了他的頭。
盈盈陶醉在愛情中，不顧20歲的年齡差，熱切的想要嫁給他。
不過，在盈盈的描述中，她根本不認識王掌門，也許只是偶爾在聚會中點過頭。
盈盈唯一承認的男友是劉博士，她在訪談節目中大方地說，劉博士帶給她很多美好，對於這份戀情，絕對不後悔。
此話一出，觀眾紛紛讚揚盈盈的坦蕩，這時候的劉博士，已經因為詐騙罪被通緝，逃亡日本；身為一個大明星，竟然主動承認與詐騙犯的戀情，果然是天真、純情、為愛而生。
如果盈盈沒說假話，那一定是王掌門記錯了，但是作為金融專家，他一向是過目不忘，怎麼會在記憶裏留下這麼大的誤區？
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
04
赫拉克裏克說過，人不能踏入同一條河流。要繼續探究，就應該捋一捋時間線。
盈盈說，1997年，她與劉博士在一次聚會中相識，很快墜入愛河。
王行長寫道，1998年秋天，他在一個聚會上認識了盈盈，開始交往。
A股的歷史資料紀錄著，1998年8月，劉博士利用從銀行借來的資金，買下一家殼公司，更名為“誠成文化”。
王掌門寫道，盈盈沉醉於他的愛，渴望嫁給他，但是他無法離婚，只能用經濟補償，送上價值千萬的別墅，300萬的蘭博基尼，別墅裏一套音響就花了200多萬。工資當然不夠，他只能拼命搞錢，猛批貸款。
1999年底，劉博士的公司利潤大增，股價開始拉升。
2000年，是劉博士最風光的一年，攜“文化產業第一股”之勢，四面出擊，推出多個投資計畫，拍電影電視劇、收購《希望》雜誌，參股南方證券。。。
這一年，王掌門調任，從中行調到建行。
2001年，劉博士3.4億元的增發方案沒有獲批，最後一搏失敗，資金鏈面臨斷裂。
這一年，王掌門不斷被人舉報，風聲傳得越來越大。
2002年1月，王掌門被查；這一年5月，劉博士的公司被收購，新東家湖南出版集團入主後，發現公司負債高達4.7億，轉手又賣給了廣東奧園置業。奧園置業接手後，核查出債務來自劉博士，受害者主要是幾個地方的中行和建行。
2003年7月，劉博士抵達日本，隱居。知情人說，他的日子過得很平淡，不像是有錢人。
盈盈說，早在劉博士跑路一年半前，他們就分手了，算算時間，是在2002年初，正是王掌門被查的日子。
王掌門寫道，確定自己即將被查後，他開車來到盈盈的別墅，向她坦白了心中的擔憂，盈盈用手摸摸他的額頭，溫柔的說：
親愛的，你大概太累了，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沒事了。
兩個小時後，王掌門回到辦公室，不久身陷囹圄，那一天以後，他再也沒見過盈盈。
05
如果世界上沒有平行時空的話，人只能活在一條時間線裏。
從1998年到2002年，同一個盈盈，腳踩東西方兩條文化戰線，陪著劉博士在四合院喝普洱，伴著王掌門在法式餐廳跳華爾滋。
這一時期，盈盈還出演了一部金庸大戲，有人評價，雖然足夠漂亮、演技也不錯，可是少婦味太濃了些，不像20來歲的魔教大小姐。
劉博士從王掌門掌管的金庫裏拿到貸款，王掌門用收來的回扣彌補盈盈心中的委屈。
跑路後，有人詫異，劉博士的錢到底去了哪里？四合院是租來的，這傢伙穿粗布衣服，喜好高談闊論，不怎麼奢侈浪費。
被抓後，經過反復核查，王掌門受賄115萬，案發後贓款、贓物已全部追繳。這數額，還買不起王掌門回憶錄裏的一套音響。
時隔多年，盈盈參加了一檔“真人秀”，以45歲的高齡，在節目中大秀天真、任性、公主病。
有人評價，一個女人活到這歲數還能保持少女的儀錶和眼神，只能說明一生優越。優越，換個詞叫作“有錢”。
多年來，盈盈接戲不多，拍一陣子，就要休息好一陣子，佛系。
有一次記者問她，經歷渣男是什麼感受？盈盈淡淡地說，抱歉，沒有遇到過。
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好一朵美麗的白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