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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7.12 英國《金融時報》)
聰明人更長壽。根據上周發表在《英國醫學雜誌》(British Medical Journal)上的一份研究報告，那些兒童時期智商測試得分高的人往往比那些得分不高的人更長壽。
儘管人們此前也發現了認知能力與健康之間的積極聯繫——例如，那些擁有學歷的人往往比那些沒有學歷的人活得更久——但該報告讓人們開始討論一個在研究人員小圈子以外不為人熟知的激進理論。
「系統完整性」(system integrity)理論認為，智商高的人更健康，不僅是因為他們更善於聽取健康建議（比如戒煙），或者收入更高（待遇豐厚的職業可能提供更安全的工作環境和更好的醫療服務）。
更確切地說，他們可能因遺傳因素而幸運地擁有優異的生理機能——而這種「最優身體機能」導致了高智商和疾病抵抗力。
這讓人們想起了近一個世紀前的觀點。1920年，美國伊利諾伊州一所學校的校長讓本校學生進行了一場著名的智力測試，隨後要求學校護士整理出得分最高40人和得分最低40人的醫療記錄。他指出，得分最高的學生擁有最乾淨的醫療記錄，這「讓智力好的孩子同時也擁有好的身體素質的說法更具說服力——這方面的證據日益增多」。
開創性的心理學家查爾斯•斯皮爾曼(Charles Spearman)也思考過「健全的心靈寓於健全的身體(mens sana in corpore sano)」這一說法是否有一定的合理性。斯皮爾曼曾在20世紀初闡述了測量智力的早期觀點。
《英國醫學雜誌》上的這篇文章來自愛丁堡大學(Edinburgh University)差異心理學教授伊恩•迪爾利(Ian Deary)的實驗室。迪爾利發現了1932年和1947年「蘇格蘭心理調查」(Scottish Mental Surveys)的潛在意義——該調查在那兩年記錄了蘇格蘭幾乎所有11歲兒童的智力測試得分。通過追蹤這些孩子長大成人，隨後查看該群體當中已去世者的死亡原因，科學家們研究了兒童智力（按照智商衡量）與未來健康之間的關係。
該報告的主要作者是迪爾利的同事凱瑟琳•卡爾文(Catherine Calvin)。它的研究對象是1947年接受智力測試的逾6.5萬名蘇格蘭人。當2015年開展該調查的時候，近半數受訪者仍活著，當時他們的年齡是79歲。
卡爾文和同事們發現，11歲時智商較高的人因冠心病、中風、吸煙導致的癌症、呼吸系統疾病、消化系統疾病、受傷以及痴呆等致死的死亡率較低。與那些智商得分最低的10%人群相比，智商得分最高的10%人群患上包括冠心病和中風在內的一些疾病的可能性小一半。
還有，與智商測試得分較低的孩子相比，智商得分高的人往往更不容易遭遇最常見的健康問題。即便將較高收入與生活方式（比如吸煙）等因素考慮進入，高智商與長壽之間仍存在關聯（無論男女）。
這種牢固的相關性——之前較小規模的研究也發現了這一點——導致了一個新的研究領域：認知流行病學，該學科研究早期智力作為影響成年健康的一個風險因素的角色。在認知流行病學家當中流傳的一個觀點是，基因可能是高智商和強壯體質背後的「看不見的手」。簡言之，基因可能是人體系統完整性的關鍵。
為了研究這一點，研究人員最近篩選了有關同性雙胞胎的數據——這些雙胞胎中都至少有一個已經死亡。美國、芬蘭和瑞典的3個雙胞胎數據中心全都包含這些雙胞胎孩提時代或者剛進入成年期時的認知測試得分。
該研究的目的是發現雙胞胎中壽命更長的那位是否也是認知得分較高的。總的來說，無論是同卵雙胞胎還是異卵雙胞胎，雙胞胎中更聰明的那個往往壽命更長。在異卵雙胞胎當中，這種情況更為明顯——異卵雙胞胎只有50%（而非100%）的基因是一樣的。該研究去年發表在《國際流行病學雜誌》(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pidemiology)上，文章標題頗具爭議：《智力與壽命之間的關係主要是受基因影響》(The association between intelligence and lifespan is mostly genetic)。
當我撰寫這篇專欄文章的時候，我納悶自己為何從未聽過人體健康「系統完整性」的概念。我在思考之後發現原因顯而易見。鑒於智力可以通過多種方式影響健康，比如通過影響教育和職業（僅僅規劃健康的生活方式就可能被視為是一種認知挑戰），這是一個非常難以進行測試的理論。你很難讓測試者有把握地描述出基礎的生理現象。
但它也集合了多個爭議極大的概念：智力遺傳學、智商測試以及生物決定論。若真如證據表明的那樣，基因影響智力和健康，那麼我們的生活質量——乃至死亡時間——一定程度上是由我們出生的環境決定的。這是令人不快的理論，因為它表明，政策干預無法輕易解決健康差異問題。
迪爾利教授承認這方面存在爭議，他曾說過，對具有社會責任感的流行病學家來說，宣佈根據早期智商水平可以預見健康和死亡就像是「在古板多心的親戚面前炫耀聰明但吵鬧不聽話的臟小孩……但這個發現過於重要，不能讓它迷失在爭議當中」。
認知能力與健康有關聯現在已毋庸置疑。但這種關聯是否是基本身體差異的外在跡象，那就只有今後的研究才能告訴我們。